再做一回小女儿
顾文艳
有多久没有睡过这么踏实的觉了，我不记得了。细细想来，还是童年时，曾经和父母同居一室，几十年的时光悄然流过，我又重做了一回小女儿！
因为周六是妹妹三十岁的生日，爸爸妈妈前几天就来了上海，我周六下午才赶到。生日晚宴过后，一到家，全家人都说我赶路太辛苦，催促我快快洗澡休息。床铺妈妈早就收拾好了，这间客卧是由两个小房间打通的，中间拉上了厚厚的帘子，又可把房间一分为二。我拉上帘子，睡在这窄窄的小床上，恍然回到了童年。那时候，我们住在学校里，那是妈妈学校分的宿舍，两间简易的房子加上一间小小的厨房。外面一间是吃饭的地方，再摆上几把椅子，权作客厅之用吧；里面一间靠北墙是爸爸妈妈的床，我的小床则靠着西墙。记忆中，我的床头总是吊着一盏小小的灯。夜晚，那柔和的淡绿色的灯光，总是笼罩着我香甜的梦。妈妈去上晚自习的时候，有时候，我还会偷偷就着微弱的灯光如痴如醉地读着《少年文艺》、《儿童文学》等杂志。一听到妈妈的脚步声，我便匆匆合上书页。妈妈来查看我睡了没有时，我必须调匀呼吸；不然，知道我偷偷看书不睡觉，妈妈总会责骂几句的。只是，有风的夜晚，那枕边的书页会在晚风中沙沙作响，似乎要泄露我的小秘密。
“你让孩子先睡，等她睡着了，你再进房间，不然你的鼾声会吵得她睡不好觉的。”妈妈在客厅里对爸爸说。好脾气的爸爸连连说：“我知道，我知道，等她睡熟了，我再进房间。”我睡前总有看看书的习惯，不然是无法入眠的。我躺在小小的床上，依着靠垫，捧一本书，才读了没几页，客厅里躺在沙发上的爸爸竟已鼾声如雷。渐渐的，我也累了，熄了灯，不知不觉就沉入了梦乡。爸爸妈妈什么时候进房间，什么时候休息的，我竟一概不知。其实，我睡眠一直很差，好多的夜晚都是在床上像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睡不着，即使睡了，也总是半梦半醒的状态。糟糕的睡眠总是让我痛苦不堪，我没想到的是，一帘之隔就是爸爸如雷的鼾声，在这种情形下，我竟然可以一夜无梦，竟然可以一觉睡到天明，这对于我来说，简直像奇迹一般，我自己都不敢相信。
清晨醒来，爸爸妈妈还在休息，我轻轻起身不敢吵醒了他们，我倚在床头继续看书，仿佛回到了童年。和爸爸妈妈同住一室的感觉竟是这么的好！
陆陆续续地，爸爸妈妈和我都起床了。爸爸妈妈去菜场买菜，我在房间看书，妹妹妹夫还在休息，他们昨天一定又是睡得很晚。爸爸妈妈买菜回来就忙着做饭，因为，我要乘一点的车赶回家。爸爸在剥蚕豆，我要帮忙，被他们一致拒绝，让我歇歇去。我无事可做，当然继续看书喽。当香喷喷热腾腾的煮蚕豆捧上餐桌时，我和妹妹妹夫三个像小馋猫般的围着蚕豆。妹夫竟然连筷子也没拿，直接用手捏着送进嘴里。妈妈仍在厨房忙碌着，爸爸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我们，那样子，竟是十分陶醉！
其实，最享受的是我。做惯了妈妈的我，在厨房里忙碌惯了的我，现在和妹妹妹夫团团围在桌边，被爸爸慈爱的目光包围着，享用着妈妈做的美食，我几乎觉得自己重回到童年时代。那时候，我不是妻子，我不是妈妈，我只是爸爸妈妈的小女儿！只是，那样的时光真的一去不复返了。生活的辛苦，工作的忙碌，我已失却了这份小女儿的心态。而今天，当我重做一回小女儿时，我才知道，童年时光原来是那么幸福！只是，那时候，我怎么没有感觉到这份幸福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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